第一章 参加大赛
“有一个坏消息。”她这样说。
塔列兰咖啡店静静地存在于京都市内,二条富小路十字路口稍往北的位置。临街两间并排的老房子,房檐和墙壁形成一条隧道,穿过隧道,院子深处伫立着的久经风霜的西式木建筑就是它。
我一年多前就是那里的常客,并且自信我和它的缘分很深,已经超出了单纯的常客的范围。今天刚刚迎来了十月,我和往常一样来到这里,刚一进门,盼望已久似的,她——这家店的咖啡师切间美星说:“有一个坏消息。”
“不对呀,和原来说的不一样啊!”
不由自主脱口而出的话,就连我自己都不知在说些什么。本来是美星咖啡师昨晚特意打电话约我来的。
“有个好消息,这几天请务必来店里一趟。”
我答应她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正赶上休息。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可是这期间,一个好消息却被替换成了坏消息。她要讲给我听的内容发生八十度的变化,这和原来说的不一样啊,我是要表达这样的抗议。
“那没办法呀,我也希望以激动的心情迎接青山先生啊。”
美星咖啡师好像生气了。乌黑的短发下面那张本就圆的脸,因为鼓起的脸颊,看起来马上就要破裂一般。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不出示身份证连酒都买不来,年龄二十四岁比我大一岁,她说身高一百五十三厘米,我估计她可能多说了一点儿吧。
比起同龄女孩,她心胸比较开阔,但有时也像现在这样不痛快。而且每当这时,她那愤怒的矛头大多指向某个人。我坐在吧台边的座位上,不由得把目光移向那个人。
仅能摆下四张小桌并不宽敞的大厅一角,孤零零地放着一把木质椅子,油漆已到处脱落、破旧不堪,把它当作自己专座的是一个名叫藻川又次的老人。他头戴针织帽,正在专心地看着体育报,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兼主厨,是美星的表亲。嘴边蓄着的银色胡须和炯炯有神的目光,乍一看让人感觉到老男人特有的城府。可他的本来面目却不过是一个看到来店的美女就会轻率地上前搭话,赤裸裸别有用心的老头子而已,他过分轻浮的言行屡屡勾起美星的强烈气愤。
知道我的视线所向,美星不由得笑了。
“不,这次不是大叔的错,不如说大叔算是受害人。”
“可不是嘛,别以为我总是犯错,那是大错特错呀。你小子,真是太失礼了。”藻川抓住这个机会谴责我。
说句题外话,他那似是而非的京都话,据说是四年前去世的太太教给他的。虽然住在京都已很久,但他并不是京都人。
美星咖啡师把咖啡豆放入手动磨豆机中,水平摇动手柄,开始咔啦咔啦地磨起豆来。每次来不用我说,她都会为我冲煮一杯滚烫的咖啡。
我们共同经历了去年末和今年夏天的若干“事件”,现在已超越了单纯的顾客与店员的关系,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和美星咖啡师的相识也是因为偶然间闯入这家店,她为我冲煮了一杯咖啡,这就是全部。作为比普通人更加喜爱咖啡的人,我长期以来寻求的理想的味道,在她为我冲煮的咖啡中恰当地体现出来。
“那,到底出了什么事?”
咖啡豆在研磨时散发出的味道最香,我边闻着从吧台那边飘过来的香味,边提起了这个话题。因为我感觉,如果不先从坏消息问起的话,她一定不会告诉我那个好消息。
“被客人训了一顿。”美星停止手上的摇动,失落地回答。“那个男客人坐在窗边的座位点了咖啡,几分钟后我端杯过去,他从桌上配备的糖罐里舀出砂糖,放入咖啡中喝了。随后马上把我叫过去,气势汹汹地朝我大发雷霆说,这不是盐吗?”
我扭过身回头看那个出问题的座位,桌边放着白瓷糖罐,糖匙柄从罐中探出。除此之外,还有菜单、餐巾纸等摆放在那里,可是并没有能装盐的器具。
“征得客人同意后,我确认了一下糖罐里装的东西。如他所言,里面装的是盐。说起来也不全是,它下半部分是糖而上面有一层盐。我慌忙向客人道歉,客人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连费用也没付直接走出店门。那之后,我对大叔进行了严厉的盘问。”
“问藻川?”
“大叔之前曾经有过一次误将盐装入糖罐的事情,因为我及时发现,没闹出事端。我猜想他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我从吧台上拿起了和座位上相同的糖罐。
“这个好小啊,看样子稍用点儿糖,马上就会空下来。”
“是的,这是为保持糖的新鲜度。糖罐小,就需要随时补充糖。平时这个活儿都交给大叔做了,所以我问他最后一次加糖是什么时间,他回答是昨晚打烊后。”
美星刚才说藻川是受害人,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就应该解释为何他是被冤枉的。
“为什么昨晚加糖就不是藻川的错了呢?”
“因为今天那位客人之前,曾经有一位先生坐在了那个靠窗的座位上。”
我再一次回头望去,查尔斯蜷缩在靠窗户最近的椅子上沐浴着照射进来的阳光。查尔斯是一只雄性的暹罗猫,去年夏天发生某件事后,开始在塔列兰饲养,可以说是这个店的吉祥物。刚开始时还是与我很亲近的可爱的小猫,一年过去了,现在已经具备了成年猫的风范,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最近,对待我这个不是主人也不给它喂食的人,总觉得有些藐视的意思。即便如此,我招呼它后,它还是会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让我抚摸它的后背。
“那位先生点的是浓缩咖啡,他加了糖罐里的糖搅拌后喝的,如果当时里面装的是盐,他会发现味道不对。”
“会不会是发现了,但是没说出口呢?你看,比方说,餐馆上的菜里有头发,但害怕被人误认为是故意找麻烦,所以没有说出来,好像这种人也很多。”
“那不可能!”话刚说出口即被否定。
美星用刚刚磨好的豆开始滤冲。
“那位先生我们以前就认识。如果糖罐里装的是盐,他不是那种为了没有意义的客气而默不作声的人。他若是发现了,一定会告诉我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哎呀!我在偏离主题的地方感到了些许的别扭。如果连那个熟人的性格都了解得那么清楚,为什么开始时不说呢?如果是朋友或亲属来了,那就不会说“有一位先生坐在那个靠窗的座位”这样兜圈子的话。
……不会是,男的吧?心脏如绊了一跤似的不规则地跳动着。
现在,美星几乎没有异性朋友,这一点我因某件事而得知。但,由于美星曾经比现在更加善于交际,如果是那时候建立起的关系,那么用“以前就认识”这种过去式来表达,还是相符的。再进一步分析,开始时美星并没有明确告诉我他们认识也符合逻辑。
虽然我嘴上说,超越了单纯的顾客与店员的关系。但事实上,我和美星既不是恋人,也没有其他关系。并非完全没有讲过类似内容的话,可时至今日,还保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互相之间也并不急着确认对方的真实想法,偶尔休息日赶到一起,也会在外面见面,但平时依然用比较客气的语气对话。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牢靠,出现新的异性都会令我感到不安,这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这么说,还真不是藻川的错啊!”我为了从消极的思考中逃脱出来,于是说道,“不过,到底会是谁呢?”
“青山你觉得会是谁干的呢?”
美星反过来问我,听她的口气,我确信她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
虽普通但很可爱的外表,拘谨又有些迷人,让我总想和她开玩笑的性格,总是为我冲煮可口的咖啡,这些都是她的优点。然而,如果问她最大的优点,我敢肯定,是聪明的头脑。
在一年多的交往中,我经常目睹她运用敏锐的思考,时而救人,时而劝诫人,时而治愈人的场景。在她对身边发生抑或是他人带来的不可思议的难题,从正面挑战试图弄清真相时,我觉得她并不仅仅出于好奇,总能不时地显现出她特有的温柔和正义感。我认为这才是她最大的优点。
这样的她,今天让我猜答案是什么。
“你是说,从刚才的这段话中,我也能找出作案人吗?”
美星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一边不慌不忙地滤冲咖啡,一边害羞一般垂下眼帘——害羞一般?
现在想起来,为什么她主动提起“坏消息”,却又在关键时刻抛给我了呢?顺便说一下,我的脑袋简直就是废料,和美星不可同日而语。这种情况下一般我只会推理出自相矛盾的答案,给她添乱的事比比皆是,发挥作用的时候屈指可数,她却要我指出作案人的所在。
我恍然大悟。简而言之,从这儿往后都是她自己不愿意说的内容。
“或许,那位大怒的客人,不是第一次来店里?”
美星很慎重地点了点头。
“哈哈,我明白了,”我摩挲着下巴说道,“那个客人上次来店时,因某种原因对你个人怀恨在心。这次,他若无其事地再次来到塔列兰,瞅准机会把盐装入糖罐里,然后又把它混在咖啡里制造事端。过后又大声训斥你,为了达到羞辱你的目的,自导自演了这一出。”
其实也可以解释为对这家店的怨恨。但只要看美星的表情,就会清楚骚扰的对象应该是她个人,她还是能够想到一些线索的。关于这么做的理由,我在某种程度上也猜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美星微微泛红脸颊,跟我讲了事情的原委。
“大约一个月以前,那个男子来到店里,临走时把名片塞在我手里。刚开始我以为他的工作可能和咖啡馆相关,可是看到背面特意潦草地写着手机号码,我吓了一跳坚持退还给了他。并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想起来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去年我也像刚才她讲的那样,被那样对待的话,即便不会记恨在心,肯定也不会再次踏进这家店。
“当时,店里除了男子以外,还有几组客人。听到我们的对话,都在那儿窃笑,在男子看来,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吧。即使恨我,也不奇怪。”
她诉说的事情经过,大体上和我预想的差不多。但正因为并非事不关己,所以我不便随意表达我的感想,只是说说无关痛痒的话。
“……经历了一场灾难呀!”
“真的是灾难啊!就因为那么无聊的事情,连我都被怀疑,真受不了!”藻川突然间插进话来。
藻川整天就是一个劲儿地勾搭女孩儿,即使女孩儿冷脸相待,也从没见过他情绪低落或怀恨在心。他斩钉截铁地说那是件无聊的事,此时此刻听起来好有男子汉气概。
美星转过吧台,把刚冲煮好的咖啡放到我面前,微微冒着的热气意味着提取温度适中,满溢的香气热情地刺激着嗅觉。喝进口中后,已被磨炼得神经敏锐的舌头,在品味恰如其分的苦味和酸味的同时,还会找出轻柔地解开心结的甜味。每次品尝,都会给我带来感动。我既不会习以为常,也不会有丝毫厌烦,是实实在在给我带来幸福的一杯咖啡。
“那么,好消息是指?”松口气后我又问。
美星挺起胸,举起了一本宣传册。
“——我,要参加这个了。”
“第五届关西咖啡师大赛……”
念着封面上跃动的文字,声音自然地结巴起来,美星感到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肯定知道呢!”
在这家店遇上理想的咖啡之前,我为了找寻美味的咖啡曾遍访各地的咖啡店和茶馆,她是知道的。她以为我一定听说过这个大赛,当然我确实知道它的存在。念起来结结巴巴,并不是因为第一次听说的原因。
“这个大赛,不是已经没有了吗?”
就这一句话,美星察觉了事情的真相。
“啊,好像只是去年停办了而已。理由并未公开,但据传是由于第四届大赛出了点儿问题。”
我对于咖啡师之间的竞争没有多少兴趣,因此对于大赛也不是很了解,但我仍然记得五年前举办第一届大赛时的情景。
在全日本咖啡协会规定的“咖啡节”十月一日这一天举办了大赛。在诞生了一名天才咖啡师的同时,大赛获得了圆满成功。关西咖啡行业也确实很快呈现出相当规模的盛况。
只是,当时我还没有生活在关西,对其后的进展几乎一无所知。因为根本没有耳闻,所以我估计盛况也仅仅是暂时的。在这种背景下,又听说大赛停办,我内心就得出了这个大赛不会再有的结论。五年前是第一届,今年变成了第五届,中间仅仅停办了一届,时间上对得上。
“这个大赛,是在咖啡节那天召开,对吧?”
今年的十月一日已经过去了,美星答道:“那只是第一届。”
“由于年份不同,有时赶上平日有时赶上公休日很不方便,每年十一月初的周末,京都市内会举办食品相关企业的展会。从第二届开始,它变成了展会的一项热门活动。今年正好和文化节赶到一起连休三天,因此,周六布置会场、彩排,周日和周一两天作为比赛日。”
我接过宣传册哗啦哗啦翻起来,无意中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来。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对和他人竞争不感兴趣呢。”
不是想批评她,仅仅是感觉和以往的印象不同而已。并不是说自己是这个想法,要求别人也要和自己价值观相同。实际上,她志存高远不断钻研的精神,让我发自内心地为她叫好。
尽管如此,美星的回答听起来还是有些辩解的意思,是我让她做出如此反应,我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我只是忠实地遵照已过世的太太的教诲,为客人冲煮咖啡而已。当然,曾经说过那话的是我。不过,这个关西咖啡师大赛——KBC,比较特殊。因为这个大赛给我提供了作为一个咖啡师学习宝贵经验的机会。”
塔列兰咖啡馆是藻川先生已过世的太太创办,夫妇二人共同经营的。美星开始在这里工作是五年前的春天,她为了升入短期大学搬到京都生活以后,一边以打工的形式在店里帮忙,一边由太太手把手地教会了咖啡的知识。因此,传承咖啡的味道是敬仰故人的最好方式。
尽管如此,她对于咖啡知识的摄取心无旁骛。况且,咖啡师这个称呼并不是从太太那里继承的,有因为喜欢而自称的因素在里面,我觉得她很有可能在咖啡师大赛上学习到了什么。
“我一直很向往,还在当打工仔的第二届大赛开始,每年我都报名参加了。可是开始那三年实力不足,预赛就被淘汰。去年终于有自信了,可是大赛却未举办。今年是第四次报名,终于进入了决赛。”
“原来已经进行预赛了。那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太见外了!”
“可是,如果冒冒失失地让你为我加油,今年也在预赛就被淘汰,那多丢人啊!我也有虚荣心和自尊心啊!”
我知道。换句话说,在迄今为止的交往过程中,我感觉美星是个比较注重那些的人。
预赛好像是由资料选拔、滤冲和浓缩咖啡的萃取等基本操作技能组成。但是,与技术性的部分相比,有更加重视所工作的店铺和实际业绩之嫌,美星这样补充。塔列兰历经这半年以来的经营改善,来客数量明显增加,加之受到夏天发生的某件事的影响,意想不到地比之前更有名了。她说是这些因素使她首次通过了预赛,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另外,大赛经过了一年的间歇期,报名的人减少,也对她起了有利的作用。
“然后,在距离大赛还剩一个月左右的昨天,我收到了制作好的宣传册,便想应该赶紧告诉你。”
“是这么回事啊!那,有多少胜算?”意欲给她施加压力,我问道。
“谁知道啊!我肯定会竭尽全力备战的,可这不是我能左右的。既然已经参赛,我就会瞄准冠军的。”
“噢,干劲这么足,很少见啊。”
“当然了!据说冠军除了可以拿到五十万日元的奖金外,还会以研修旅行的名义去意大利。”
“意大利……”
浓缩咖啡的原产地,咖啡师文化发祥之国。喜欢咖啡的人,不,即使不喜欢咖啡,谁又能对那些世界遗产、绝品料理没憧憬过呢?
我一口气喝干咖啡后,再一次郑重地向她露出微笑。
“哎呀,美星,你冲的咖啡就是特别啊!对了,你有海外旅行的经验吗?意大利可是一个遥远的异国啊,即便是主办方会有所关照,但一个人会心中没底吧?”
“呃?哦,没怎么去过外国,说不担心那是谎话……”
“那样的话,”我把手放到胸前,微微行了一个礼。“当美星小姐在本届大赛获胜之时,鄙人青山愿与您同行前往意大利。”
“……哈哈,你是未打狸子先算皮价呀。”美星将她狸子一般可爱的大圆眼睛眯得像狐狸一样细。“不好意思,带你去有什么好处吗?比如海外经验丰富啦,语言精通啦!”
“很遗憾,哪个答案都是no。哦,不,这里应该用意大利语说non。”
“……”
“不过,我对异国文化还是有了解的哦,毕竟亲戚是美国长大的回国子弟啊!”
“没什么关系吧。首先旅费怎么办?即便主办方同意你同行,但我想也不会连费用都替你出吧?”
“去意大利,研修旅行啊。估计不需要五十万日元吧?”
“五,五十——”
她张口结舌,脸上浮现出好像报纸被揉搓成一团那样,之前从未见过的表情。
“当然我不会白去,我会为此在剩下这一个月时间,发动我所拥有的全部知识,陪你练习,提出作战方案,从各种角度全力以赴支持你。我要说的是,朝着夺冠的目标我们两个人携手努力吧!”
竖起大拇指,眨眼两三次。美星惊讶得下巴要掉下来,她叹着气说道:
“虽然还是无法理解,行吧!”
“噢,真的吗?我可用耳朵真切地听到了啊!”
“因为如果不那样的话,你这个人从来都不会为了我而努力啊!”
“嗯呃……”喉咙深处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说话带刺,并不单单是在说我懒。她是在暗地里责备我,既不想办法拉近我和她的距离,也不为了进一步发展关系而尽力。
她时常会像扎针一样说一些这样的话,这反倒让我犹豫不决,这一点她清楚吗……不,这只不过是闭口不提自己的无能而已。
我自暴自弃,把头发揉搓得乱七八糟,发誓道:
“我明白了,反正在你夺冠之前,我会援助你的,也只好请你加倍努力吧。如果你真的夺冠了,那么接下来就轮到我该努力的时候啦。跟你一起去意大利,我当然不会让你空手而归的。”
“我可用耳朵真切地听到了啊。”
说完,美星轻轻地微笑了,像主动要求当证人似的,查尔斯在窗边叫了一声喵——
那之后一个月,我整天泡在塔列兰,协助美星训练。本来就具备高超技术的美星,通过不断的训练,技术水平进一步提高。随着正式比赛的迫近,我甚至认为看来真的要夺冠啊。这既不来源于和其他参赛选手比较后得出的相对评价,也称不上是对于她创造出的味道的客观判断,简而言之,是毫无根据的自信。但是,她确实拥有让你不得不那么认为的、动人的力量,或者说类似于天赋的东西。
就这样,毫不夸张地讲,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静候正式比赛的开始。
然而,我们再一次被卷入奇妙的混乱中。
四年前
“简直是一塌糊涂啊!”
少女把下巴搭到咖啡店的吧台上,做出好像这个世界已到尽头的表情。
千家谅给她端上滚烫的咖啡,温柔地安慰她:“哪有的事啊!那种大赛只要参加就意义重大。尤其是你,第一次挑战就通过预赛,不是进入决赛了嘛。”
他们讨论的是日前刚刚举办的第二届KBC的话题。由于第一届时千家的优异表现被广泛报道,因此报名参赛的咖啡师人数达到了前一年的一倍以上。随之而来的是,参赛选手的水平提高了,去年已进入决赛而今年预赛就落选的咖啡师也大有人在。
在这种形势下,刚刚开始在咖啡店工作一年多的这个少女,居然闯进了决赛,实在令人吃惊。在正式比赛中,可能是输给了沉重的压力吧,最终名落孙山。那与其说是实力差距,不如说是经验之差。
千家确信,这个少女很有才能。
“其实我也想像千家先生那样,让整个会场沸腾起来。”
少女终于抬起了头,但胳膊肘依然支在吧台上,嘴里嘀咕着。她看起来情绪相当低落。
自千家第一届KBC夺冠以来,不仅仅是咖啡爱好者,很多咖啡师以及未来将成为咖啡师的人都来到他经营的咖啡店。有的人如饥似渴地想要套出提高技术的话题,有的人仅仅害羞似的不时地瞟几眼,还有的人开始频繁来店等,方式各不相同。
少女也是其中的一个,大约一年前第一次来到这家店。当时,千家曾劝她参加KBC比赛。那之后,她开始自称为千家的弟子,以咖啡师学徒的名义,每个月利用休息日来一两次。
“还有明年呢。看你这一年来的成长,我感觉将来威胁我冠军宝座的或许会是你。”千家一边盯着她的眼睛,一边说出了毫不夸张的真心话。
面对在强敌比去年还要多的第二届KBC上轻轻松松实现两连冠的天才咖啡师,她感到由衷的钦佩。憧憬有时会孕育力量的,她一定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又来了!您真会说话。”
看来是当作奉承话了,可脸上却露出喜形于色的样子。
看到她情绪已经平复,千家放下心来补充道:
“下一届争取不留遗憾,再努力一年吧!”
“好的,请您看好。明年我一定要加入冠军争夺战。不管怎么说,我毕竟是您的弟子啊!”
说完,少女——山村明日香浮现出无忧无虑的笑容。
第一时间更新《咖啡馆推理事件簿》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