鹈饲倒数完枪声,进一步补充说明佐野的行动。

“在飞鱼亭露台,佐野先生把自己的左手臂叠在神崎隆二的左胸上开了最后一枪。但是佐野先生不能待在原地,他还有事情要做,首先要做的是把手枪处理了。他预先已把大衣和鞋子放在了海角前端,要是没子弹的手枪在那里被一起找到,看起来就像是无处可逃的凶手在海角前端扔掉手枪,脱下大衣与鞋子之后跳海。于是,佐野先生忍着左手的痛楚,挥动右手把手枪扔到了海角前端。要是扔太远掉到海里也不好,我想他应该控制力道,扔到了环绕飞鱼亭的围篱附近……警部先生,实际情况如何?”

砂川警部点点头。

“确实如你所说,我们是在围篱下方发现手枪的。”

志木回忆案发之后海角前端的状况。大衣与鞋子确实和手枪有段距离,大衣与鞋子在海角最前端的山崖上,手枪则在围篱内侧,当时他就觉得这样不太自然。

“不过,找到的手枪上没检出佐野的指纹,难道佐野单手残废的状态下还擦掉了手枪上的指纹?他也没这个时间吧?”

面对砂川警部的询问,鹈饲已预先准备好了答案。

“记得佐野先生当时穿的是长袖运动衫吧?他被送上救护车时,警部先生肯定也看到了。”

“啊,那时候吗?嗯,他确实穿着长袖衫,我记得那件衣服很旧,有点宽松。原来如此!他是把右手的袖口拉长,再握枪。只要用长袖包裹住右手掌再握枪,就不会留下指纹。”

“我认为应该是这么回事儿,为此他刻意不穿合身的上衣,而是宽松的旧衣服。”

看来鹈饲的推理是对的,志木心生佩服,继续聆听他的说明。

“处理掉手枪之后,佐野肯定想尽量远离尸体,要是神崎中枪的地点和他自己中枪的地点太近,可能会令人怀疑是其中一人枪击了对方。为了在双方之间制造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佐野先生忍受着左手的痛楚,走到小庭院中央。他的左手当然流出不少血滴落在地面,这样一来,露台到庭院中间的地面上必然会残留斑斑血迹。不过这也在佐野先生的计算之中,他在庭院中央静静等待赶来的人,没等多久,手持步枪的十一先生、田野上与流平三人就来了。”

三人之中的代表——十一开口发言。

“确实,我们抵达飞鱼亭的时候,佐野正按着左臂,跪在庭院的正中央。看到这一幕的我,完全相信佐野是在那里中了枪,原来不是这样啊,没想到他是从露台尸体旁边走过来的。”

“会误会是当然的。接着,佐野先生开始演最后一场戏,以解决血的问题。如同刚才所说,佐野先生从露台走到庭院,在这条路上留下斑斑血迹。而且佐野先生是用枪同时击中自己的左臂与神崎的左胸,因此神崎的尸体上肯定残留有他的血,尸体与陈尸处周边也会有不少血迹。佐野先生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如何掩饰这些血。首先,他沿着刚才走过来的路——或者说沿着地面上留下的血迹——又走回尸体身旁,这样就能掩饰走过来时所留下的血迹。在追过来的三人眼中,佐野先生是在庭院中央中枪,再跑向尸体,那么,他走过的路上当然会留下斑斑血迹。”

“原来如此。”十一再度点头,“换句话说,我们以为是单程留下的血迹,其实是佐野来回留下的。”

“就是这么回事儿。后来佐野先生抢先跑向尸体,并用双手将其抱起,看起来像是忠于职守,不顾自己重伤,急着确认客人的安危,是个称职的家庭随员。但这当然不是真正目的。佐野先生这么做之后,就可以解释神崎尸体与陈尸处周围为何会有他的血——‘这是我抱起尸体时留在尸体及周围的’,‘我的左手受了重伤,当然会流很多血’,‘所以我和神崎命案无关’,佐野必须备好这些借口。不过实际上,虽然警方在尸体身上与命案现场发现了佐野先生的血,却没当回事儿。对吧,警部先生?”

“是啊,没有视为重要问题,也不可能当回事儿。哪有人会想到这种……呃,这种荒唐的可能性?”

这句话代表砂川警部正式宣布在本次案件中败北。

十几分钟后,十乘寺家的人陆续离去。会客室里,两名刑警依旧表情严肃。案件之谜已经解开,凶手肯定是佐野,砂川警部与志木刑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不知道是不愿意正式宣布败北还是生性不服输,留在会客室的砂川警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忘对同样留下来的鹈饲侦探补充了一番话。

“我当然早就觉得佐野有嫌疑了,不,我认定他就是凶手之一……”

只是没想到佐野是单独作案,这是令志木最惊讶的一点。砂川警部恐怕也是。

“哦,不愧是砂川警部,早就觉得佐野先生有嫌疑了啊。”

既然有余力称赞职场死对头,这说明侦探果然夺得了胜利。侦探身旁的户村流平与二宫朱美也莫名地露出胜利的表情。

志木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砂川警部的腰。

“警部,这次到此为止了,别太较真比较好吧?”

“说得也是,但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砂川警部提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看穿这个诡计?肯定是基于某个契机,我想知道原因。”

“契机啊,没想到警部先生会问这个问题。警部先生,解谜的契机在于您。”

听到这话的砂川警部惊讶得连忙挺直上半身。

“我、我做了什么?”

“您做了一场实验。那是实验吧?不是单纯拿枪乱射吧?”

“啊,今天下午的那个?是实验,没错,怎么了?”

志木刑警在飞鱼亭门口开枪的那场实验效果很好,因为十乘寺庄园的人们听到那个枪声时纷纷呼喊‘飞鱼亭有枪声’、‘飞鱼亭出命案啦’。明明枪声来自飞鱼亭门口,却没有人注意到。在门口开枪,和在飞鱼亭的露台上开枪,枪声自然不同——在主馆人们的耳中,在门口响起的枪声肯定更大更清楚。可是志木刑警今天下午在门口开枪时,主馆的人们都判断枪声来自飞鱼亭,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把门口传来的枪声误认为是从飞鱼亭里传来的?答案很简单,因为昨晚在飞鱼亭夺走神崎生命的两枪,和志木刑瞥今天下午在门口开的那一枪,听起来很像。所以主馆的人们下意识地把两件事串联了起来,认定‘飞鱼亭有枪声’、‘飞鱼亭出命案啦’,进而惊慌失措。两地响起的枪声听起来明明不一样,为什么大家会觉得一样?想到这里,我就开始怀疑,至今被众人认定来自飞鱼亭的连续两声枪响,或许并非来自飞鱼亭,而是来自门口。那么昨晚谁能在门口连续开两枪?正是佐野先生。再来只要以这两枪为起点,就能自然而然地推出每一枪的去向了。

“却成为很大的助力。”

“这样啊,但我完全无法因为帮上忙而高兴。”砂川警部不悦地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反正破案了,之前提到的‘某警局’的‘某警官’肯定也会高兴。嗯,我们立刻联络他吧,志木刑警,你说对吧?”

“是的,砂川警部,就这么办吧。嗯,他肯定很开心。”

户村流平立刻对两名刑警这场生硬的互动产生了反应。

“‘某警局’的‘某警官’?”

“是谁?”二宫朱美开口询问,“鹈饲先生认识的人?”

“这是什么话,所有人都认识这个人吧?应该说就在我们面——”

不过,就在鹈饲即将揭发真相的瞬间……

“志木刑警!”

“有,砂川警部!”

两名刑警如同踹开沙发般猛然起身,打断鹈饲的话。他们果然只有在这种时候默契绝佳。

“志木刑警,没时间在这种地方摸鱼了,我们立刻前往乌贼川市综合医院,要求佐野主动到案接受侦讯!”

“当然,砂川警部,立刻出发吧,我来开车!”

“嗯,交给你了。不,等一下,我来开车,你别开。”

然后,砂川警部朝着愣住的侦探等人比出胜利手势。

“那么,我们告辞了,各位,今后有机会再相见吧,感谢解谜!”

砂川警部留下更像宣言的谢词,带着志木刑警离幵了。跑得快或许是他们少有的长处之一。

目送刑警们如一阵风一般退场之后,鹈饲耸了耸肩。

“哎呀,他们错过最重要的谜底了。唉,无妨,反正凶手肯定是佐野先生,之后佐野先生应该会亲口告诉他们。”

徒弟们当然没听漏这段话背后暗藏的玄机。

“怎么回事儿?”户村流平坐在砂川警部刚才坐的位置上,面对鹈饲发问,“最重要的谜底是?”

“是啊,你别说得这么夸张,你不是刚把案情解释清楚了吗?”朱美也质疑道。

“唉,对十乘寺家的人的说明已经结束,再来就看我们是否能接受了。既然你们都没疑问,那就算了。”

“说得这么拐弯抹角是想怎样?侦探都只会用这种说法吗?”

“拐弯抹角真抱歉。”鹈饲的语气变得有点粗鲁,“那我简单说吧,你们似乎没想过金藏为何在马背海岸遇害,与这部分没关系吗?没有任何疑问?”

“疑问吗……”户村流平回答,“没什么疑问,我觉得知道凶手是谁就好。”

“是啊,难道你认为杀害金藏先生的不是佐野先生?”

“不,杀害金藏先生的肯定是佐野先生,凶器也一样。但我一直觉得奇怪,金藏为什么非死不可?我实在搞不懂原因,反过来说,佐野先生为什么要杀金藏?动机何在?”

“我认为金藏先生是佐野先生捡到枪之后的试射对象,不是吗?”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鹈饲平淡地说,“不过仔细想想,这样解释太随便了,如果只是想确认手枪的杀伤力,没必要拿真人当靶子,找个水泥墙试射就好,这样就足以确认手枪的性能了,对吧?但凶手真的拿人试射,凶手是只想对人开枪的嗜血杀人魔吗?也不是。说佐野先生是杀人魔,还不如说是复仇魔。他下定决心,赌上自己的人生,以偶然拾到的手枪进行报复,并为此拟定缜密的计划。这样的他不可能临时起意,犯下无意义的杀人罪行。”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二宫朱美出言催促,“别卖关子,快说。”

“那我说了,金藏确实是佐野先生的试射对象。”

“什么嘛,果然是试射……”

“对,但是这次试射,并非单纯确认手枪的真假,佐野想确认的是自己构思的手法是否可行。换句话说,他想确认这把捡到的手枪是否能一枪贯穿自己的左臂与另一个人的左胸。他会这么想也理所当然,真正执行这个手法时才发现子弹只破坏了自己的手臂,没贯穿犯罪目标的心脏,到那时可是想哭都哭不出来。然而,这种事得实际试过才知道,因此流浪汉金藏就成了实验用的白老鼠。此外,这场实验还需要用到左臂,但他不可能真的伸出自己的左臂去做实验。所以他用动物的腿代替自己的手臂。”

“啊!我、我懂了!”户村流平放声大喊,“肉,是那块肉吧!”

“肉?啊啊,那个在海岸上捡到的玩意儿?咦,难道那是……”

两个“徒弟”露出惊恐的表情,等待“师父”的下一段说明。

“正是如此。”鹈饲进行最后的解谜,“埋在海滩上的带骨肉,就是佐野使用的左臂代替品。他把那块球棒粗的肉当成自己的左臂,枪击金藏的左胸。佐野先生真是个准备周到的人!不过做到这种地步也太不正常了,报复心真强……”

至于为什么报复,即便侦探,终究也猜不出个中隐情。

整起案件的真相,最后在侦讯室里完全明朗化。佐野一开始一口否认,在砂川警部亲口说出诡计全貌之后,他立刻放弃狡辩,低头认罪。鹈饲侦探的推理完全正确。

不过,侦探的推理中,还有一部分没有涉及,必须在此做个补充说明。佐野在行凶之前,必须先让神崎隆二暂时睡在飞鱼亭,问题在于使用何种方法。侦探推测是下药,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我是这么做的。”佐野说着,用右臂缠绕自己的脖子,“很简单,就像这样,夹住对方的颈动脉,如果对象是普通人,可以造成好几秒的昏迷,练过业余摔角的都会这招。”

“锁颈固定技!”此手法出乎意料,但看看凶手的经历也合情合理,砂川警部难掩惊讶,“这么说来,受害者颈部有压迫痕迹原来是因为这个……居然有这种做法啊……”

接着,砂川警部提出另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

“你为什么选侦探来的那天晚上行凶?肯定能挑另一个晚上,为何单单挑那天?有什么理由吗?”

佐野给出的理由如下。

“我得知有个似乎是侦探的人在会客室时也想过要延期,但那天晚上有个适合行凶的条件,要是错过当晚,不晓得要等到何时才有下一个机会。想到这里,我认为还是无视侦探,果断执行计划。”

“你所谓的适合行凶的条件是什么?”

“重点是风。”

“风?”

“是的,当晚的风比平常都大,之前那几天都没有风,不适合行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砂川警部只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假设在无风的夜晚进行这个计划,十一、田野上和户村,就会在门口闻到不应该出现的火药味,相反,进入飞鱼亭后反而闻不到。他们可能会因此起疑,如果是风大的夜晚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对吧?”

佐野默默点头。

此时,负责记录的志木刑警忽然缩起脖子。案发当晚,他在强风之中前往山崖前端拿回大衣与鞋子,当时的恐怖记忆如今在脑中复苏。那天晚上确实刮着强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话说回来,关于犯罪动机,户村流平的推理也几乎命中红心。

佐野在大学时代,是被喻为“近畿[1]业余摔角界无人不知的明日之星”,十乘寺食品看好他的前程而聘用他,让他任职于乌贼川工厂总务课。每天在摔角社勤于练习的他,无疑是奥运会的好种子,将来不是进入职业摔角界就是成为教练。至少在十年前,也就是二十三岁的秋天之前,他都是货真价实的摔角英才。

十年前的秋天,神崎隆二断了他的英才之路。会有人对此有疑问吧。

“十年前,神崎隆二才十五岁,这样一个小孩子,有能耐折断你这壮汉的左手?”

佐野冷静地回答砂川警部的疑问。

“不是折断,是刺伤了我的手。”

当天深夜,佐野外出进行路跑训练,经过自己任职的工厂前面时,发现有三个不良少年在工厂中庭饮酒作乐。他原本想通知警卫,但由于对自己的身体过度自信,认为喝醉的三个少年不足为惧,于是他单独进入厂区,准备孤身驱逐三名少年。佐野只想驱逐他们,并不想把他们扭送警局,但是对方不这么认为,害怕到表情扭曲的三个人一起攻击佐野。虽然佐野觉得使用暴力不合适,还是不得已用左手抓住一个少年的右手,往上一扭。这名少年呻吟着跪到地上,另外两人见状立刻夹着尾巴逃走了,估计觉得一人被抓的时候正是逃跑的时机吧。佐野左手还抓着少年,眼睛凝视着越跑越远的两个人,不禁咂嘴,心想他们真卑鄙。这时他看向被抓的少年,这一瞬间,他感到左手传来一阵剧痛。

“在我分心的时候,这名少年拿出暗藏的刀子,狠狠地一剌。亲眼目睹那一瞬间的我,即便过了十年依旧忘不了那副光景。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左臂上,刀尖深及骨头。与其说疼痛,那感觉更像麻痹,而且现在还是麻的。十年来,我一直憎恨这条麻痹的手臂及上面的伤痕。这就是我的动机。”

遇刺之后,佐野呻吟着蹲下来,拔出刀子,喷出的鲜血使他意识模糊,少年趁机逃走。佐野再厉害也终究没力气去追,在不知少年身份与去向的状况下度过了十年。

佐野不得不放弃摔角之路,这么一来,他待在十乘寺食品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辞了职,流落街头,之后十乘寺家雇用他担任管家兼随员。他隐瞒了左手臂麻痹的事实,假装自己摔角功力依然高超。这么做一半是基于面子,一半是害怕事情败露将失去随员这份工作。

然而,讽刺的是,这名少年在今年成为十乘寺樱的夫婿候选人,再度出现在佐野面前。这个人就是神崎隆二。神崎隆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恶行,再三造访十乘寺庄园,对十三、十一与樱宣称自己是多么优秀,这样的举止使佐野的复仇之火更加旺盛。

“原来如此,我能理解你憎恨他的心情。”砂川警部表达认同之意,然后率直地提出疑问,“但你是怎么认出十年前刺伤你的少年就是神崎隆二的?现在的神崎隆二看到你已经毫无反应了吧?”

“那张脸我想忘也忘不了。”

“但是相隔十年,十五岁的脸与二十五岁的脸想必应该会改变,你没想过可能是认错了吗?”

“即使长相改变,但伤痕不会改变。当年我制住少年右手时,清楚地看到他的右手手背上有个很特别的烧伤痕迹。二十五岁的神崎隆二的右手也有相同的伤痕,肯定没错。”

“啊啊,对哦,我也见过那个伤痕,记得很像地图,确实很特别。对了,说到伤痕,你十年前挨的刀伤,方便让我看……”

砂川警部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面有难色,片刻之后,像是终于理解般频频点头。

“这样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儿啊……”砂川警部看向佐野绑着绷带的左臂,“警方想请你展示杀害神崎隆二的动机证据,也就是十年前遇刺留下的伤痕,但你应该没办法展示给我们看了。界线就在……那天晚上。”

“是的,再也没办法展示给您看了。”佐野露出有些自嘲的笑容,缓缓摇头,“因为不存在了。”

“果然如此。”砂川警部呻吟着说,“那天晚上,你把枪口抵在左手十年前的伤痕上开了枪,连同十年前的伤痕一起,枪杀了神崎隆二……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儿啊,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

“是的。”佐野坚定地点头,“这也是动机之一。”

他真正想用拾到的手枪射穿的东西,或许是十年前的记忆,与这十年来的痛苦。负责记录的志木刑警有这样的感想。

[1]近畿就是“近畿地方”的略称。近後地方包括:京都、大阪、兵库、奈良、和歌山、滋贺、三重等的二府(大阪和京都)五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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