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不懂的东西会彻底毁了你

在个人理解和运用证据的过程中，故事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扎卡里·F.迈泽尔医生

亚当发现自己几乎无法安静地坐着，或者集中精力完成自己的家庭作业。他异常活跃，还容易冲动。亚当回忆说：“尽管我知道自己完全有能力取得好成绩，但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差。”他在学校总是很沮丧。20岁出头的时候，一位医生告诉亚当，他得了ADHD（注意缺陷多动障碍）。这就是他无法善始善终的原因，这个诊断也能够解释他在学校里遇到的问题。

年轻的亚当把关注点转向音乐，发现自己仍然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次不是在课堂上，而是在录音室中。亚当说：“我的脑海中有30个想法，但是我没办法把它们记下来……当我不能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我是真的做不到。”他回去找医生，才知道ADHD并不会随着人的长大而消失。

亚当决定“接受”自己有ADHD的事实，并积极寻求治疗。恢复专注能力之后，亚当·莱文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音乐事业中，和他的乐队Maroon 5一起，赢得了包括格莱美奖、音乐录音带大奖和公告牌音乐奖在内的所有重要的音乐奖项。据估计，莱文每年赚的钱超过3500万美元，其中包括他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热门节目《美国之声》做导师的酬金。

亚当·莱文是幸运的。患有ADHD的成年人中，有85%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病。很多人身陷囹圄，很多人不断地跳槽，还有很多人经历了一连串的情感挫折。ADHD是一种被严重误解的身体状况。有些父母认为孩子无法集中注意力是儿童阶段的正常表现，有些父母认为等孩子长大就好了。这种想法简直大错特错。亚当·莱文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故事，帮助成千上万的人发现自己身上的症状，并鼓励他们寻求准确的诊断。

事实上，医学界对于ADHD的情况已经有了充分的认识。然而在医学界以外，仍然存在很多谬论和误解。问题就在于怎样讲好有关ADHD的故事。

你觉得下面哪一段陈述更有效呢？

ADHD是一种伴随着大脑额叶活跃度过低的神经障碍。主要表现为注意力分散、多动和易冲动。

ADHD就像大脑中同时装了法拉利的引擎和自行车的制动。只需要加强制动，你就能赢得冠军。有ADHD的人是发明家和创新者，是行动派和实干家，也是建造美国的梦想家。

这两段陈述都是真实准确的。但我想你会认同，在听过第二种解释之后，一个可能患有ADHD的成年人或者认为自己孩子有相同情况的家长会对ADHD有截然不同的看法，并且更愿意去治疗。曾在哈佛医学院任教的艾德·哈罗维尔博士是一位顶尖的精神病学家，他把第一种解释留给有医学学位的人，把第二种解释留给其他人。

讲述者的工具

哈罗维尔通俗易懂的解说让他成为媒体的宠儿。他曾经出现在《60分钟》《早安美国》《奥普拉脱口秀》《奥兹医生秀》和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上。哈罗维尔卖出了上百万本书，出镜时间长达25年，这些之所以能实现就是因为他能把复杂的话题变得浅显易懂。哈罗维尔认为自己能用讲故事的技巧轻松解释复杂的科学问题主要是因为自己主修英文。我为福布斯网站写文章的时候曾经采访过他，他告诉我：“我和大多数医科学生不一样。他们是理科生，而我在上杜兰大学医学院之前，在哈佛学的是英文。我的左右脑都在工作。”

哈罗维尔用讲述者的终极武器来应对电视台的每一次采访，这种强有力的武器让人无法忽视。

类比：讲述者的秘密武器

古希腊人把类比看作说服别人的一种有效方式，如今有大量新的研究着眼于类比在产品营销中的作用。但是对于优秀的讲述者来说，类比一直是他们工具箱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类比就是两个相似事物之间的比较。类比能使抽象的概念更加贴近生活，从而有助于理解。如果听众不能理解你的想法，就很难记住你所说的内容，也就不太可能改变自己的行动方式。

哈罗维尔用类比解释复杂的问题。他说：“在这个领域，我们需要用到更多的类比。对于患有ADHD的人来说，那一系列的症状并未显示出他们身上所具有的重要特质——充满创造力和想象力。是我们把这个国家变成了殖民地，还有谁会在17世纪乘船来到这里？所以你必须是一个有见识的开拓者、梦想家和敢于冒险的人。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的基因库中有注意力缺陷障碍（ADD）。我把它看作是美国人的优势。”除了把大脑比作法拉利引擎之外，哈罗维尔还用了其他的类比向普通观众解释ADHD：

•有注意力缺陷障碍的人总是有新点子，他们就像爆米花机一样。

•把某个人带到农场，让他在那里待一周。如果你一周后回来发现他们把农场变成一个游乐场，那个人就有ADHD。如果他安静地在走廊上休息，那一定是饱受现代生活折磨的重症患者。

•一个有注意力缺陷障碍的人，他的思维就像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横冲直撞，不会考虑危险或者权威。他们有时候就会失去控制，给自己惹来麻烦，但有时也会有意外收获，比如发现青霉素。

•让那些有ADHD的人更加努力就像让近视的人更努力地眯眼一样。这不是努力和意志的问题，而在于你有多么感兴趣。

在解释复杂问题的时候，类比是有效沟通的基石。类比能帮助我们了解自己知之甚少的事物，因为我们能把其中的内容和我们熟悉的事物联系起来。

类比在与医疗相关的商业活动中尤其关键。亚当·杰克逊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依靠风险投资创立了三家公司。他是在线医生咨询平台Doctor on Demand的共同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你可以通过这个平台在电脑、智能手机或平板电脑上和医生面对面地交流。当我和杰克逊讨论起向普通用户解释复杂概念的难度时，他告诉我：“没有什么比会讲故事更重要的了。”在解释过程中，把未知的东西——一个与医生交流的数字界面，类比成已知的东西是很关键的一环。杰克逊在演讲中选择用急救中心进行类比。

杰克逊解释说：“登陆Doctor on Demand就像当你得了感冒、流感或鼻窦感染去急救中心一样。你告诉我们哪里不舒服，我们就让你和相应的专科医生连线，医生的资质是经过官方认可的，这样你就能像坐在医生办公室一样和他们交流。在10~15分钟里，你不用再跑一趟急救中心或者长时间地等待你的私人保健医生。”

急救中心是传统急诊室之外的一种医疗诊所。我曾经因为扭伤腰部去过急救中心，我太太因为感冒也去过那里。很多美国人都像我们一样，对这项服务并不陌生，而且他们也经历过等待几天或几周都见不到初级保健医生的痛苦。Doctor on Demand是一个新的平台。如果杰克逊没能用类比解释清楚这个概念，观众就可能混乱不清。在这种情况下，再想指导他们操作几乎不可能。

个人故事能吸引注意力

当艾德·哈罗维尔第一次上《今日秀》节目时，一位制片人告诉他要记得自己是在争取观众的注意力。要是观众正在专心照顾小孩、做家务或者在电脑前工作，你该怎样做才能让他们留意到你呢？哈罗维尔也已经知道，袒露自己的故事和经历更能引起人们的关注。每一次对话不等别人问，哈罗维尔就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有ADHD和阅读障碍：“我把一切都公开，也就使谈话变得私人化。当你给大家讲你自己的情况，特别是类似于‘我有注意力缺陷障碍’这样不同寻常的故事时，才能真正吸引他们的注意。我通过讲故事与观众建立联系。当他们听完演讲离开之后，我想让他们记住我说的要点，也想让他们感受到希望和鼓励，要想达到这个效果，就得和观众建立联系。”

根据《美国医学协会杂志》上的一篇论文，很多医学专家“有意回避个人故事”，为的是展示那些被用来支持他们论点的数据。这太糟糕了，因为我们已经看到，故事是教育大众的重要手段，还有什么能比有关我们健康的教育更重要？扎卡里·F.迈泽尔医生和詹森·卡拉威什在论文中写道：“故事、客户推荐和娱乐形式的叙事方式能够改善个人的健康行为，这一点已经被多次证实。而且，社会心理学的研究结果可以证明，与统计学报告相比，故事在战胜先入为主观念和认知偏见方面有无与伦比的说服效果……科学报告确实很客观独立，但毫无特色，在解释宣传的时候就不应该这样了。”两位医生最后写道，事实和数据在有关医疗保健问题的争论中很关键，但还不足以影响人们改变自己的行为。

2015年冬，一种几乎已经被根除的疾病卷土重来。美国经历了20年以来最严重的麻疹“爆发”，起因是成千上万的父母决定不给孩子注射疫苗。麻疹疫苗1963年被引入美国，在那之前，每年有50万名儿童感染麻疹，他们当中有好几百人因此丧生。

在当时的情况下，公共卫生已经受到严重威胁，疾病控制预防中心和白宫找不到任何可以采取行动的机会。美国前任总统贝拉克·奥巴马在《今日秀》上说科学是“无可争辩的”。他还说：“我们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问题了。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去接种疫苗，没有不去的理由……你应该给自己的孩子接种疫苗。”

奥巴马敦促家长“接受科学，接受事实”，这种出于善意的言论可能并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领导人常常依靠冷冰冰的事实来影响他人，却忘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面向全国》节目中，疾控中心主任汤姆·弗里登博士提醒美国人，国家可能要经历一场麻疹“大爆发”。他同样也给观众讲了一大堆事实，而不是个人故事。

尽管有铺天盖地的证据证明疫苗能保护儿童，但有两件事还是让一些父母对疫苗的效果持怀疑态度。第一件事是，一本权威医学杂志上发表的论文认为童年时期接种麻疹疫苗可能导致自闭症。这篇论文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不可信。论文作者伪造了数据，发表论文的杂志破天荒地道歉，并撤回论文。之后进行的数十项研究都表明疫苗和自闭症之间并无关联。

伪造数据的事件也许已经足够让人们打消疫苗和自闭症有关的疑虑了，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又一次引发了反疫苗运动，事情的起因是一个故事。一位极富魅力的名人——《花花公子》杂志的前模特公开反驳疫苗有效的证据，还说她“确信”麻疹疫苗导致自己的儿子患上自闭症。她对演播室里欢呼的观众说：“我儿子就是我的科学依据。”

你如果读到这里，就知道为什么名人在讲故事方面有特别大的影响了，因为人们总是无法抗拒个人故事。故事胜过数据。所以医学界应当做些什么来消除反疫苗的错误论断呢？要讲他们自己的故事，比如那些脑炎患儿的故事或者由于某种已经在美国绝迹的疾病而失去孩子的家庭的故事。根据迈泽尔和卡拉威什的说法：“当科学家碰到有人宣传不科学的健康方式的故事时，应当准备好一个有理有据的故事加以反击。我们已经证明，当听众与故事中的角色产生共鸣时，就会对健康信息有更清楚的认识，也更容易相信听到的内容。”

父母需要听到的是回击不实言论的故事，是那些在去年由于麻疹丧命的14.5万人背后让人深感不安的真实故事。

一个名叫“疫苗知识工程”的英国网站常常发布有关传染病的信息，内容都是“从非专业人士的角度”为出发点。网站的运营人员知道“非专业人士”喜欢故事，这就是为什么网站上充满了令人心痛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都饱受例如麻疹这样的疾病折磨。

你会在网站上看到莎拉·克洛的故事。克洛小时候并没有接种过麻疹疫苗。麻疹病毒侵袭了她的全身，包括她的大脑。她昏迷了长达8周，现在双耳失聪，眼睛处于半盲状态。

你还会看到莎拉·沃尔顿的故事，她在11个月大的时候得过麻疹。尽管莎拉已经康复了，但24年后，她经历了一次病毒感染，导致麻疹复发。这次感染摧毁了她的中枢神经系统。莎拉的妈妈作为看护人，在莎拉床边录下了这个故事，画面中莎拉躺在床上，鼻子里插着喂食管的她几乎毫无反应。

作为疾病传播方面的专家，梅琳达·盖茨了解真相，也知道如何通过故事的包装有效地传播真相。在反疫苗争论最激烈的时候，她告诉《赫芬顿邮报》的记者：“发展中国家的女性都知道疫苗的作用。她们带着孩子在高温下步行10公里，排着队打疫苗，因为她们目睹过死亡。我们已经忘了麻疹带来的死亡是什么样子……但是非洲女性知道麻疹的致命性，他们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盖茨的这次采访在社交媒体上迅速扩散，因为她给出了强有力的“反击故事”，并由此消除了不实的言论。

没错，很多人都已经忘了疾病的样子。那些由于没有接种疫苗而饱受病痛折磨的真实故事就是最有力的警示。

一位业内顶尖的财务顾问曾经告诉我，讲故事对成功有非常重要的影响，确切地说，是因为故事能帮助客户看到没有采取行动而导致的后果。例如，他描绘了客户没有购买人寿保险之后的状况。

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那你的家庭就会失去经济来源，你太太就不得不找一份她不喜欢的工作。你的家人可能会流离失所，你的孩子不得不转学，他们可能根本没钱上大学……但是假如你在财务方面决策明智的话。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你的家人也会得到照顾，你太太如果不愿意工作，就不用非得去。你的孩子可以继续正常生活和上学，等到他们上大学的时候，也会记得是你让这一切成为现实的。这两种结果，你想要哪一种呢？

这位推销员连续32年的收入都超过了100万美元，就是因为他知道在所有可用的教育工具中，故事是最有效的一种。

故事很重要，因为那些你不懂的东西总是能够伤害你。下一次你试图解释复杂问题的时候，不管你从事的是销售、医疗保健、商业还是教学工作，想一想哈罗维尔的建议，用类比和个人故事取代抽象晦涩的概念。只有这样，你说的话才能得到关注，在某些情况下甚至能挽救生命。

讲故事的艺术

在向普通观众解释复杂问题的时候，使用统计资料和行业术语是效果最差的方式。个人故事和类比能帮助人们理解他们知之甚少的信息和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