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具个人历史意义的时刻——180个单词拯救世界

简短的文字是最好的。

——温斯顿·丘吉尔

这次演讲刚开始的时候还可以，但正当台下年龄都是29岁的新议员们都觉得他要大显身手的时候，他却经历了所有曾在众人面前演讲的人都害怕的时刻：他忘记了后面的演讲词。他一动不动地在同事面前足足站了3分钟，他感觉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觉得自己的事业会从此走向失败。这一刻的迷茫并没有阻止他看清政敌不加掩饰的嘲笑。更糟糕的是，他的支持者也在台下窃窃私语，他们都低头看着地板，想要赶快和眼前的灾难撇清关系。演讲者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绝望地回到座位上，用双手蒙住头。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各大报社把这次惨败称之为一场“海难”。一位著名医生公开猜测这位演讲者是“大脑缺陷”或者早期衰老的受害者。

但是这个年轻人并不糊涂，事实上他是全英国头脑最敏锐的人之一。他发誓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从那之后，他不知疲倦地斟酌每篇演讲稿的每个字，确保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写的，而且是完全发自他内心的。36年后，温斯顿·丘吉尔的时代开始了。他成为演讲大师，甚至凭一己之力说服英国人民奋起反抗阿道夫·希特勒，与死亡做斗争。丘吉尔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演讲者之一，同时也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温斯顿·丘吉尔证明了，认真构思讲稿的演讲者能够发起一场足以战胜任何邪恶势力的运动。

这次著名的演讲发表在1940年5月28日。前任首相内维尔·张伯伦已经为试图对阿道夫·希特勒妥协而付出代价，纳粹德国已经攻占了欧洲的大部分地区。英国士兵被围困在敦刻尔克，而且德军正在向巴黎进发，法国也即将沦陷。英国已经成为一座孤岛，被纳粹德国占领的结局似乎已经不可逆转。英国内阁的大部分成员都恳求新任首相丘吉尔：“和希特勒做个交易吧。”而且大部分英国人民也认为只有与希特勒达成协议才能救他们。

丘吉尔召开了一次内阁全体会议，表示自己不会顺从民意。他说：“如果我们国家的长久历史最终不得不结束的话，那也一定得是在我们每个人都为了守卫国土而流尽最后一滴血之后。”内阁成员们纷纷起立欢呼，表示支持。在丘吉尔发表演讲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有3万名英国人死在纳粹党的手中，但他们还是坚持斗争。在德军对伦敦无休止的空袭中，在诺曼底海滩，在山区、海边和空中，到处都是他们英勇斗争的身影。温斯顿·丘吉尔百折不挠的勇气和打动人心的讲故事能力带领英国及其同盟国安然度过了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大的危机。

如果你对这一时期的历史有所了解，就会发现英国当时差一点儿就要向希特勒妥协了。如果他们真的达成协议，那么希特勒还会继续为所欲为，而且世界上的很多地方将不再有民主，取而代之的是肆无忌惮的邪恶，用丘吉尔的话说，那将是“新黑暗时代的深渊”。但是在两周内，丘吉尔接连发表了6次演讲，成功地转变了民意。已经准备好要对希特勒退让的全体英国人民决心拿起武器，和敌人决一死战。

伦敦市长鲍里斯·约翰逊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在《丘吉尔因素》一书中，他详细地描述了丘吉尔转变成为讲故事大师的惊人过程。约翰逊告诉我：“他并不是天才。我们都觉得他应该有超自然的天赋，就像是宙斯与掌管颂歌的缪斯波吕许谟尼亚的孩子一样。恐怕我们只说对了一部分。”根据约翰逊的说法，丘吉尔确实学习过如何发表足以感染整个国家的激情演讲，但他的成功更多的是源于“他的努力和积累”，而并不是他的语言天赋。

为了在战时领导好国家，为了在内忧外患的时刻凝聚人心，你需要和人民建立起深刻的情感联系，光凭逻辑呼吁大家反抗是远远不够的。他不能只是劝诫大家要勇敢，而是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鼓励他们，为他们加油喝彩。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要让他们笑对战争，甚至蔑视敌人。为了打动全体英国人民，他需要在某种程度上和他们保持一致，特别是在角色定位方面，他和他们要成为国家精神的中坚力量。

丘吉尔在讲故事时会采用很多表现手法与观众建立联系，但其中有一种尤为突出，那就是他总是用短单词代替长难词。

讲述者的工具

丘吉尔曾经说：“在一种语言中，较短的单词通常更加古老。它们的含义会受到民族性格更加深刻的影响，也能产生更大的力量。”丘吉尔的话语激励了数以百万计的人，因为他在演讲中使用的语言总是能让尽可能多的人迅速理解，要知道绝大多数人更喜欢他们在日常对话中常常听到的短单词。

1940年6月8日，德军攻陷了法国，这是“二战”期间最黑暗的时刻之一。丘吉尔在当天发表了广播电台演讲，至今演讲稿原文的影印本还被保留着。从手稿中可以看出，较长的单词都被划掉，换成了短单词。比如，他用“自由”（freed）代替了“解放”（liberated）。

演讲的最后一段成了英国人民的战斗口号。丘吉尔用180个英文单词清晰地表达了自己支持对抗的理由。请注意其中75%的单词都是单音节词。

魏刚将军所说的法兰西之战已经结束，不列颠之战即将开始。这场战争将决定基督教文明和英国人民的生死存亡，将决定我们的制度和帝国能否长久延续。狂暴强大的敌人不久之后就会向我们扑来。希特勒知道他必须在这个岛上击败我们，否则他就会输掉战争。如果我们能经受住他的考验，那么整个欧洲才有可能获得解放，整个世界才有可能走上阳光普照的广阔高地。但是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整个世界，包括美国，还有我们熟悉和喜爱的一切都将陷入新黑暗时代的深渊，而堕落科学将使这个黑暗时代更加凶险和持久。所以让我们坦然接受自己的责任，勇敢担当，如果大英帝国及其联邦能够延续千秋万代，人们仍然可以说：“这是他们最光荣的时刻。”

丘吉尔反复修改，删掉多余的词句。他写的很多内容都选用了自己精心挑选的单词，他在用简单的语言讲述复杂的故事。

在决定战争胜败和英国命运的关键时刻，德国战机每天都在轰炸伦敦，所有的英军飞机都在空中阻止敌机靠近伦敦。丘吉尔和军事秘书坐在车里，他说：“不要跟我说话。我从没这样被感动过。”丘吉尔静静地坐了5分钟，然后转头要求秘书写下了将成为“二战”时期最有名的言论之一：“在人类战争史上，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有如此多的人欠如此少的人那么多。”这句话里只有4个词是多音节，而且丘吉尔只用了6个单词就完全表现出英国人民的勇气和对于整个世界的贡献：那么多（so much）、如此多（so many）、如此少（so few）。这6个单词背后的故事几乎可以写成一本书。

“那么多”代表自由、民主和解放，而如果希特勒继续肆意妄为，那么这一切也将荡然无存。

“如此多”代表当时大英帝国的全体人民和那些生活在希特勒统治下的人们。

“如此少”指的是数量很少的英国飞行员，而且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壮烈殉国了。

鲍里斯·约翰逊在书中写道：“面对数以百万计的人民，不管对方是否老于世故，他都会用修辞技巧为他们的心灵带来勇气，让他们相信自己能战胜有史以来最致命的威胁。丘吉尔展示了修辞艺术怎样帮助我们拯救人类。”

根据《华尔街日报》专栏作家苏·雪琳芭格的说法：“当人们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很聪明的时候，往往会做一些傻事。”在文章中，雪琳芭格总结说，现在关于我们如何留给他人好的第一印象的研究越来越多。很多人认为，如果他们用长难词，比如capacious（宽敞的）、voluminous（长篇的）和consequential（重要的）这样的词，别人就会觉得他们很有智慧。事实上完全相反，如果你想让自己听起来既聪明又自信，那就用短单词代替长难词。长难词并不能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会让别人有挫败感。

发起运动的领导者不会说自己要“实施”（implement）一项计划，而会说“执行”（carry it out）计划。他们也不会说为参与计划的人提供“薪酬”（remuneration），只是说会“回报”（reward）他们的付出。他们也不会说要把这项计划“贯彻到底”（from inception to termination），而是说他们会“坚持到最后”（from start to finish）。

丘吉尔证明，一个人能改变世界，能拯救文明。如果他不能用短小精炼的词语解释清楚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可能说服这么多的人。

讲故事的艺术

讲故事的人能用尽可能少的词语激励尽可能多的人。